在头顶“石油帝国”皇冠近30年后,在以美国为标志的页岩油挑战之下,在以俄罗斯为代表的非欧佩克成员夹击中,沙特已经不堪其重。为了应对这一局面,一位年仅30岁的年轻人决心主动摘下这枚皇冠。 4月25日,沙特副王储萨勒曼公布了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他要在未来14年内结束该国对于石油的“依赖”,向全球投资大国的方向转型。 萨勒曼是现任沙特国王萨勒曼·本·阿卜杜勒-阿齐兹最宠爱的儿子,而他所引导的这次革旧鼎新,对于沙特这一沙漠王国而言无异于是一场变革的“沙尘暴”。在主动放弃了“石油”这枚国际地缘政治博弈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后,等待沙特的也许是一个更为广阔的前景,但也有可能是一个更为逼仄的死角。 三部曲 萨勒曼将自己对于沙特的改革蓝图描绘在了一份名为《愿景2030》的计划书中。按照该计划书,到2020年该国的非石油收入将提高至1600亿美元,到2030年将提高至2670亿美元;而2015年沙特的非石油收入仅为436亿美元。如何在未来14年中,实现非石油收入翻五番,萨勒曼给出了“三部曲”。 首先,萨勒曼将提高非石油收入的希望寄托在了扩大投资收益上。因此该计划的核心内容便是重组目前沙特的公共投资基金,把该基金的投资规模从目前的1600亿美元扩大至2万亿美元。创建一支世界上资金规模最为庞大的投资基金。目前全球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是挪威主权财富基金,其规模约为1万亿美元。 “我们永远不会让我们的国家任由商品价格震荡或外部市场摆布而无能为力。”4月25日在利亚的皇宫自己第一次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萨勒曼说。 接下来,便是为基金扩容募集资金。过去12个月来,国际油价接连腰斩已经让沙特的财政入不敷出,财政赤字占GDP比重已经超过了15%,而其外汇储备在过去一年内便蒸发了1000多亿美元。虽然沙特改革的目的是为了要摆脱石油依赖,但是作为其最重要的“自然禀赋”,沙特的转型依然离不开石油的支持。 为了给基金募集到资金,沙特将效仿撒切尔夫人在上世纪80年代对英国所进行的改革——开启国有资产私有化进程,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国家石油公司沙特阿美实施私有化改革。萨勒曼表示可能会将该公司转型为一家估值在2万亿-3万亿美元的能源企业,之后批准该公司上市,然后批准出售其5%的股份,所得资金将用于补充基金投资额度。 除阿美石油公司外,还将有超过20家国有企业全部或部分私有化,包括国家航空公司、电信公司和发电厂等。这些资金都有可能会被注入沙特公共投资基金——最终有可能会出现一个规模多达3万亿美元的全球投资基金。 仅凭借投资基金并不能完全实现沙特的“脱油”转型,为了让其经济更加多元化,萨勒曼还计划加大在旅游、医疗、新能源方面的投入。而为了让更多的投资者进入沙特,萨勒曼甚至在他的改革中还加入了“绿卡”计划。未来5年内,沙特将给予外籍人士长期居留权。 在萨勒曼的未来规划中,沙特可以是一个投资大国、旅游胜地甚至是娱乐王国,但就是不再会是一个石油帝国。 多种杂音 这并不是沙特的第一尝试“脱油”改革,无论是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的石油危机,还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都曾带给沙特“痛的感悟”,然而随着每次国际石油价格再次回归高位,经济多元化都成为了一个“口号”。 “石油成瘾症”虽然让沙特心有余悸但又难以根除。石油利润在带给这个国家高福利的同时也将其推向了财政悬崖的边缘。虽然沙特有着全球四分之一的石油储备,但是在50美分一加仑的石油、1美分的电价下,这个国家每年也消耗着约占全球9%的能源。据世界银行预测,沙特政府每年对能源的补贴占到了其GDP的10%,占到了国家预算的三分之一,约800亿美元。 更让沙特政府焦虑的是,如果按照这样的消费持续下去,到2021年,沙特国内就消耗光其石油出口量,而到2038年沙特将会变成一个纯石油进口国。然而,即便面对这样尴尬且危险的前景,沙特王室对于削减福利仍然十分谨慎,即使是作为改革派的代表人物,在萨勒曼的《愿景2030》中也并没有提高能源税和消费税的表态,虽然在今年年初沙特政府已经提高了国内的石油价格,但仍不及全球石油零售价格的十分之一。 之所以对于补贴和税收改革如此谨慎,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或许是出于对失业的担忧。虽然撒切尔夫人的改革让英国最终转型成功,但是失业率的增加也导致了其政治生涯的过早结束。沙特70%的人口年龄都在30岁之下,到2030年,沙特的劳动力人口还将增长一倍。目前三分之二的沙特人都受雇于政府机构,而其它行业均有外国劳动力来承担。年轻人口众多和产业结构单一已经让沙特的失业率上升至了11%,一旦福利和税收改革导致失业率再次上升,将有可能会给社会稳定带来影响。 除国内因素之外,复杂的地缘政治也在干扰着沙特的改革进程。随着伊朗被解除经济制裁,以及“伊斯兰国”给中东以及全球带来的恐怖主义威胁加剧,作为逊尼派穆斯林的领导者,沙特很有可能会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中。目前沙特用于国防安全的支出已经占到了GDP的25%,未来还有可能会进一步提高,与此同时,中东的动荡也为沙特转型投资大国埋下了“隐患”,试想谁会放心将钱放到一个处于“暴风眼”的经济体中。 意气风发的萨勒曼已经在他的愿景中为沙特制定出了一个摆脱石油依赖症的蓝图,但是如何摆脱传统与世俗的羁绊、王室与宗教的牵制、地缘政治与石油美元的制衡,或许才是萨勒曼与其身后的沙特王室更应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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