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随着中国与世界各国的经贸联系趋于密切,确保全球陆海战略通道安全畅通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有鉴于此,对全球陆海战略通道沿线国家的外交战略予以全面系统的分析与评估,已成为当前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最为急迫的任务之一。
马来西亚原为马来亚,系英国殖民地,于1957年摆脱英国殖民统治,建立民族国家,随后于1963年联同新加坡、沙巴及沙捞越成立马来西亚联邦(新加坡于1965年退出)。建国近六十载,马来西亚的外交政策和实践在不断调整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轨迹,即一个中等国家成功地实现了在变幻的国际形势中最大程度地获取国家利益和维护国家声誉,我们或许可以从四个层次来观察马来西亚的外交。
内环:立足东盟。长期以来,东盟是马来西亚外交实践的第一站。作为东盟的创世成员国,马来西亚一直视东盟为依托,其原因在于:首先,东盟为马来西亚国家的发展提供了相对稳定的外部安全环境。东盟成立以来,最为成功的地方就在于其实现了成员之间的和平。成员国之间非武力解决争端的规范,使得马来西亚和其他东盟成员国的“安全困境”得到明显改善;再次,东盟也为马来西亚等小国提供了足以和大国抗衡的政治平台,它使得马来西亚能够与区域内的其他小国一起,形成合纵之势,提高自身的国际地位,抵御域外部大国的干预。国际政治中制定国际主流议程的话语权往往掌握在大国手中。如果仅凭马来西亚一己之力,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影响大国的决定,则无异于蚍蜉撼树。因此,作为亚太地区的一个中等国家,马来西亚正是依托东盟,挟东盟之名与大国讨价还价,进而表达自身的利益诉求。
次环:面向东亚。历史上作为英国的殖民地,独立后的马来西亚的首要任务,就是将单一的殖民地经济结构,改造为相对独立自主的经济结构。但是,马来西亚提出了“向东看”的发展战略,即学习日本和韩国的经济发展模式和理念,以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改造国民经济结构,建立自身的经济支柱。这一战略主要实施于马来西亚“工业化之父”——马哈蒂尔执政时期,而这一战略选择使得“亚洲奇迹”的马来西亚版得以上演:马来西亚迅速实现了国民经济的工业化,建立起较为完善的经济结构和经济运作机制。国家经济状况的改善使马来西亚成为了继新加坡、文莱之后的第三个高人类发展指数的东南亚国家。
除了“向东学习”,马来西亚面向东亚的外交策略和实践,它不仅在多边层面上积极推动以东盟为中心的“10+3”合作,将中、日、韩三国纳入以东盟为基石的外交框架中,同时还轻松地游走于中日韩之间。
马来西亚一直重视发展同日本的外交关系,两国关系十分紧密。日本长期为马来西亚提供资金和技术方面的支持,同时也是马来西亚主要的FDI来源国之一。98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日本的经济援助也是推动马来西亚经济恢复的重要原因之一。韩国是东亚四小龙之一,马来西亚在“向东看”政策的鼓励下,积极拓展与韩国关系,并鼓励民众向韩国学习,同时马来西亚也是韩国对东盟贸易投资的重要对象国。
在对华关系上,马来西亚尤其体现出过人的外交智慧。马中交流日益频繁,两国政治互信不断加强,经贸往来迅速扩大,合作领域不断拓宽,中国已成为马来西亚最大的贸易伙伴,马来西亚亦成为中国在东盟第一、亚洲第三的贸易伙伴。事实上,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马关系的发展就呈现出了被马媒体称为“蜜月期”的良好势头。两国在许多方面有着相似的认识:首先,两国都反对强权政治,反对美国以“民主”、“人权”之名干涉他国内政。例如,1998年,美国借“安瓦尔事件”对马当局评头论足之时,中国不仅没有跟风随流,反而多次重申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外交原则,赢得了马来西亚的赞赏;其次,中马两国对与亚太经合组织的议程和课题之见解也基本一致,反对将政治话题带入亚太经合组织,同时两国都主张加强南南合作,建立稳定的区域经济共同体等。此外,98年亚洲金融危机中,中国坚持人民币不贬值的做法以及对东南亚诸国提供贷款援助的承诺,进一步推进了中马之间的互信与合作。有学者认为马来西亚是一个善于处理对华关系的老手,在任何形势下都能从容地从中国得到好处。
三环:平衡与西方大国的关系,其中以与英美关系最为典型。作为马来西亚的原宗主国,英国一直都和马来西亚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马来西亚的外交中处于相对特殊的地位。在马来西亚独立初期,其防务较大程度上依赖于英国的安全保障,同时,英国还是马来西亚早期的主要外资来源和外贸对象,因此两国一直保持着一种特而亲密的关系。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马来西亚意识到东亚地区国家的重要性不断上升,虽然马英联系紧密,但自马哈蒂尔推动实施“向东学习”政策后,马来西亚开始逐渐调整与英国的关系,在马哈蒂尔的外交策略和实践的整体结构中,英马关系的重要性显得并没有那么醒目。
以马美关系为例,建国初期,马美关系是马来西亚外交的重要方面,其中尤以经贸和军事安全。然而到进入马哈蒂尔执政时期,两国的纠纷日渐增多,这其中的典型有:一,“敢怒敢言”的马哈蒂尔对美国干涉他国内政的做法进行批评,指出美国奉行霸权主义;二,马来西亚一直对美国抱有戒心,担心美国借经济自由化之名干预发展中国家的内政;三,马来西亚对美国阻挠“东亚经济组织(EAEC)”的建立、自己却大搞北美自贸区(NAFTA)的双重标准心怀不满。上述的纠纷使得马美关系陷入长期的猜忌,而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更是加剧了两国抗争。马哈蒂尔和其他马政要多次强调指出,东盟经济原本发展良好,金融危机的爆发,完全是由于国际上的非建设性金融投机商的肆意炒作,是西方国家对东南亚经济繁荣的蓄意破坏。基于对西方的不信任感,马哈蒂尔拒绝接受IMF的改革方案。随着时间的推移,马美关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和改善,可以看出,马来西亚对美政策是采取了努力降低马美关系中的地缘战略意义,积极推进与美国的经济合作,而尽量避免美国在政治上的指责与批评。
外环:联系世界与穆斯林世界的桥梁。与伊斯兰国家之间的亲密关系是马来西亚国家的天然属性,但是作为一个与西方时间保持着友好关系的温和穆斯林国家,它又理所当然地充当着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的桥梁,积极致力于推动中东和平进程。第二次海湾战争之后,在伊拉克战后重建的过程中,马来西亚多次主张应尊重伊拉克人民意愿,尊重伊拉克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在巴以冲突问题上,马来西亚支持建立巴勒斯坦国,但同时反对使用武力,主张通过和平对话的方式解决问题。此外,马来西亚反对将伊斯兰文化同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画上等号。
在经济层面,马来西亚于80年代开始涉足经营伊斯兰银行和保险业,并呈现良好的发展势头。数据显示,2006年度的伊斯兰银行业总资产为1473亿吉林特,较上一年度增长了8个百分点。同时,马来西亚还利用伊斯兰国的身份,致力于将自身打造成为一个“伊斯兰工业园”,专注于伊斯兰教会所规定的产品生产和服务提供。2006年9月,马来西亚政府一手操办,成立了清真工业发展公司(HDC),以此协调国内清真工业的发展全局。对伊斯兰纽带的重视和利用,某种程度上显示了马来西亚的“向东看”开始转向了“向中东看”,但就整体而言,马来西亚的伊斯兰事业当前方兴未艾,可以预见在对中东国家的投资和贸易上,马来西亚将大展拳脚。
从由内到外的四个层次,我们窥测到这个来自东南亚地区,在国际关系中的一个典型意义的中等国家所怀有的伟大外交抱负:马来西亚正在和他身边的小伙伴们正在努力地编制一个貌似精密的外交舞台——东盟,这个舞台野心勃勃地想要承载那些大国的各种敷衍、矫情、自大、伪善……,而马来西亚自己则更想成为游走于舞台上纠结的中美、中日之间,麻烦的西方和穆斯林之间的一个关键先生。然而所有的野心是否能够实现,关键的问题也许存在于东盟自身能力进化的程度,或者说,它是否能成为一个更加有效的国际组织?同时,这一问题更在于这位关键先生本人,即走出马哈蒂尔的威权政治之后的马来西亚能否有效地应对国家内部的宗教、民族、民主……等一系列问题。
这一伟大目标的实现足以让这个马来西亚绞尽脑汁,在它忙于修补自家院墙来做好迎接更大的风雨的准备的同时,外面的世界也许早就在酝酿前所未有的突变风云,全球化时代的游戏,或许真是一个谁比谁更快的比赛。这个中等国家的治国传说能否继续,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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