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圈在此轮低油价周期当中，石油天然气行业在全球范围内已完成的最大并购案例，要数壳牌公司(Shell)收购英国天然气集团(BG)，这桩总金额达700亿美元的交易已经在今年正式宣布完成。
壳牌在数年前制定的转型天然气战略得以加速。壳牌公司首席财务官西蒙·亨利(Simon Henry)12月8日接受财新等媒体采访时表示，虽然已经退出四川盆地的页岩气勘探项目，壳牌在中国的业务重心仍是天然气市场，未来会继续增加向中国的液化天然气(LNG)出口，BG布局在全球的天然气资源池会是重要的补充。
“BG是壳牌的完美补充”
记者：壳牌的资产结构和收入结构正在如何转型?
西蒙·亨利：壳牌现在天然气的产量已经比石油要多，在新能源领域也正在起步。旗下在全球有八大板块的业务，其中，炼油、成熟的常规油气上游业务、加拿大的重油、天然气这四个板块是壳牌的“现金引擎”(cash engine)，属于成熟的资产和业务，能产生正向现金流。
另外深海油气开发和化工业务这两个板块被壳牌定义为成长型投资，目前还处于投资“入不敷出”阶段。北美页岩油气和新能源，则属于面向未来的长期投资，新能源方面目前主要是生物质油，未来还会增加风电和光伏领域的投资。
壳牌的“现金引擎”里的三个板块能给公司带来每年50亿美元的现金收入，重油业务相对少些，每年的现金收入贡献为10亿美元。成长型板块里深海油气和化工还在吸收投资。公司目标是在2020年之前，能有四个板块业务每年各贡献50亿美元的现金收入，深海油气有望成为新的“现金引擎”。
记者：壳牌为什么会考虑收购BG?
西蒙·亨利：过去15年里，BG资产和业务组成与壳牌的战略发展方向非常契合。BG的天然气和LNG业务发展得很好，他们还进入了巴西的深海领域，此外在英国和哈萨克斯坦等国家有很好的常规油气资产组合。可以说BG的资产对壳牌的发展战略是非常完美的补充。壳牌和BG合并之后，可以共同降低成本，共同增加双方具有竞争力的资产的价值。
在2011年到2014年这段时间，BG在战略执行方面遇到了挑战，盈利情况也没有达到预期，管理层变动频繁，使得公司的业务发展面临挑战。因此BG的股票在二级市场一路走低，2014年油价下跌之后，我们认为他们的市值是低于真实的公司价值的。2015年我们宣布了收购BG的计划，在当时60美元/桶油价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了。虽然在后面的九个月时间油价又进一步走低，这也使得市场上有质疑说这不是一个好的收购，但我们通过了交易相关的审批程序，2016年2月最终完成了交易。
记者：壳牌与BG的整合进展如何?
西蒙·亨利：我们和BG的管理层保持了很好的关系，这使得我们在收购正式完成前的八个月就率先开展了整合工作。所以从完成收购的第一天开始，公司整合带来的价值就开始体现了。
2016年，我们整合后产生的协同价值已经达到了25亿美元，提前两年完成了目标。现在我们还要努力完成20亿美元的成本节约计划，两家公司合并之后，成本和投资规模比壳牌单独运营时降低了许多。低油价的情况持续，也促使我们更快的完成降成本计划，让公司的财务状况更稳健。
记者：花在BG资产上面的投资占总投资的比例是多少?
西蒙·亨利：收购BG之后，壳牌整体的资本开支范围计划在每年250亿到300亿美元之间，今年的资本开支约是290亿美元，明年的数字会低一些，大约250亿美元，其中有50亿美元投入在BG的资产，大部分投入到巴西和澳大利亚，巴西的深海项目计划会有20亿到30亿美元的资本投入，用于建造深海浮式生产单元，这将会持续几年。在澳大利亚，我们会为满足昆士兰的LNG出口量来进行天然气钻探开发。我们在巴西和澳大利亚的上游项目都有来自中国的合作伙伴，所以这些项目的投入也是加强与中国方面合作的一种方式。
资产剥离仍持续
记者：壳牌今年完成了多大规模的资产出售?能在多大程度上抵消上游业务的亏损?主要是剥离哪方面的资产?
西蒙·亨利：今年出售的资产已经达到30亿美元，还有20亿美元的资产计划在今年内完成剥离，正在谈判的项目有16个，总价值超过5亿美元。可能不一定能按时完成，但我们过去两个月正在积极争取。2017年上半年，正在谈判的拟剥离资产最多达到80亿美元。
壳牌出售的资产主要是下游的小型的零散的资产，包括日本的下游资产、美国的管道资产、欧洲和澳洲的一些炼油和销售资产，此外还有一些上游资产，包括加拿大的天然气资产、墨西哥湾和美国的一些深水勘探开发资产。媒体上有报道说还有英国的上游资产、泰国和新西兰正在谈判当中，这些猜测我们都没有官方的公布，但的确是有一些我们正在谈判。
记者：壳牌在低油价时期采取了哪些降成本措施?
西蒙·亨利：我们的降成本计划在2014年收购BG之前就已经执行，根据当时的预计，壳牌加上BG的运营成本将达到490亿美元，但现在两家公司合并之后的成本支出为400亿美元，可以说我们降成本的幅度接近20%。此外壳牌还向BG学习，精简了机构部门，还降低了供应链第三方的成本。整体而言，我们节省了20亿美元左右的集团总部日常开支，包括财务和IT方面。
需要强调的是，壳牌业绩的提振不仅是靠省成本和剥离资产，还要得益于正在成长期的新项目的贡献，比如巴西、澳大利亚、英国、北美和哈萨克斯坦的资产。这些投产的新项目，给壳牌带来了超过100亿美元的现金流，都是很好的项目，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项目是原来BG的资产。
记者：在做资产剥离时主要遇到什么困难?
西蒙·亨利：最大的挑战是45美元/桶的油价环境持续了一段时间，很多在三四年前收购资产比较多的买家，现在处于观望状态，比如来自中国、印度、韩国、马来西亚的国有企业。目前有很多的资金仍然在等待购买时机，他们都想在抄底购买，但壳牌不会在底价出售。所以油价是我们剥离资产时的最大挑战，这些资产在OPEC会议宣布减产之后又涨价了。
记者：如何评价目前壳牌的负债情况?壳牌宣布收购BG之后，被评级机构下调评级，这在进行再融资时面临怎样的挑战?
西蒙·亨利：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仍然是强健的，希望能把负债规模控制在500亿美元以下。短期内有效降低债务规模的方式，的确要通过削减投资和成本、剥离资产等方式实现，这也是人们最为关心的。虽然我们也在削减投资，但不能继续下降了，因为需要保证新的成长性项目的投入，才能在未来保持好的业绩。
壳牌主要在美国和欧洲发行公司债券，债券的平均账期约是8年半，2017到2018年的融资需求可能会高一些，每年的需要规模在90亿-100亿美元。但是无论未来油价如何变化，未来9-12个月公司没有再融资的需求，因为我们有足够的现金流，大约是200亿美元的现金流。
我们需要保证每年能有200亿美元的自由现金流，用于支付150亿美元的股东分红，和偿还债务、优化资产负债表。完成对BG的收购之后，公司面临的是40-45美元/桶的油价环境，为了能够保证我们在2020年之前达到每年200亿美元以上自由现金流的目标，在保证新项目的投资需求的情况下，公司将采取降低成本、优化投资组合、出售300亿美元的资产等措施。
看重中国的天然气市场
记者：壳牌目前在中国的投资重点是哪些领域?
西蒙·亨利：我们已经在中国的两个页岩气勘探区块投入了很多资金，之前看到有天然气资源潜力，所以花了超过10亿美元进行勘探作业。但现实情况是，地质条件非常复杂，在四川开采页岩气比在美国难得多。尽管中国的天然气市场正在增长，但我们也没办法具有经济性的在四川开采天然气。我们在四川的页岩气项目没有下一步的投资计划，在陕西长北致密气区块投资还会继续。
收购BG之后，壳牌已经是中国LNG市场最大的出口商。中国的天然气市场非常具有吸引力，壳牌不但要参与中国国内天然气的生产，同时要通过进口气进行平衡，比如考虑未来在哈萨克斯坦和中亚地区进口管道天然气。
我们在中国未来投资的重点会放在开发天然气市场、化工业务以及成品油和润滑油的零售业务。壳牌目前在中国运营的项目基本都是挣钱的，包括长北的致密气、天然气进口、化工、零售业务都是盈利的。不盈利的就是四川的勘探项目，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退出四川项目的原因。我们也在寻找新的投资机会，之所以重视中国，是因为这里是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费市场。
记者：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曾提出促进美国页岩油气发展的言论。他上任之后，壳牌如何调整在美国的上游业务?
西蒙·亨利：特朗普上任之后，对能源政策的态度还不明朗，因为他的一些表述是在州层面而不是联邦层面的，这需要时间去观察如何进展。
壳牌每年在美国陆上页岩气的投资达到20亿美元，另有至少20亿美元是投入在美国的深海油气开发，总共超过40亿美元的投资在美国。至于壳牌是否会改变产量计划，这取决于能源政策如何展开。陆上页岩气方面壳牌虽然有增加投资的机会，但是我们决定不这么做，因为世界上还有其他地方的投资更具有吸引力。当前国际油价的变化，显然比美国的能源政策变化有更直接的影响。
记者：怎么看未来油价的走势?
西蒙·亨利：未来一年内的油价波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OPEC减产协议的执行情况。但长期来看，未来3-5年的油价走势仍然受需求端决定。其中，长期而言中国的能源需求变化是比美国的能源政策更大的驱动因素。
过去十年，中国对天然气需求的增长量能占到全球增长量的一半，对石油增加的需求量可能超过全球的一半。但问题在于下一个十年中国是否会继续保持增长?今天能看到的是增长势头还是强劲的，民用能源的消费很好，但是工业需求低迷。现在对于增长需求最大的推动力量是印度。
记者：在OPEC国家达成减产协定之后，壳牌在相关国家的生产活动会有怎样的影响?在低油价的情况下，一些依赖石油作为财政收入的产油国，出现了延迟给石油公司支付作业费用的情况。壳牌是否会减少在这类国家的钻井活动?
西蒙·亨利：大部分的OPEC国家壳牌并没有业务，因为政策上不允许。但我们在伊拉克和尼日利亚是有作业的。在尼日利亚我们会尽可能的进行生产，在伊拉克目前的情况也是这样，但未来政府会优先推进低成本油田的开采。
尼日利亚新任的石油大臣提出了一项我们认为还不错的方案，用以解决尼日利亚石油行业的资金问题。政府方面在预算方面确实有限制，但也想在未来让石油公司的作业活动能够持续进行，政府通过鼓励油公司开发新项目，通过新项目的收入来弥补老项目的费用欠款。这能保证企业的继续投资，也能保证政府的财政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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