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战以来,油价走势可谓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仔细研究油价转折的各个节点,发现油价与地缘政治稳定(尤其是中东地区)、全球与地区性的经济危机或经济放缓、新兴经济体(特别亚洲各国)经济走势息息相关。不同时期主导油价的因素有所不同。油价同时充当双刃剑,既是经济动荡的触发器,也是经济危机的灵敏感应器。
· 1946年 – 1973年:二战结束后,由于石油生产国相互竞争,石油价格一直保持在较低水平,油价在此期间基本保持在每桶2到4美元之间,并不呈现动荡。虽然美国经济在1957年3月起至1958年4月落入危机,但除了英国以外,其他主要工业国如西欧各国、加拿大和日本等所受波及程度都比较轻,因此这次危机没有被认为是同期性世界经济危机;
· 1973年底 – 1979年初:1973年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触发了第一次石油危机。油价从此前的平均2.5美元每桶,两个月内迅速升至10美元每桶以上。油价暴涨直接导致了一场二战后规模最大、影响程度最深的世界经济危机。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几乎同时在1973年12月爆发经济危机,直到1975年春或夏才陆续走出危机。危机过后,油价缓慢上涨,到1979年初油价涨至15美元每桶;
· 1979年初 – 1985年中: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而后两伊走向战争,原油产量锐减,国际油价飙升,爆发了第二次石油危机。原油由1979年初的每桶15美元迅速暴涨到1980年5月的40美元每桶左右。第二次石油危机也引起了西方工业国的经济衰退,据估计,美国GDP大概下降了3%。此后油价缓慢降低,到1985年底,油价降低至31美元每桶;
· 1985年中 – 1989年:OPEC持续增产。1985年中,沙特不再用产量调节油价,OPEC各产油国以及非OPEC产油国放弃限产,油价快速下降,由1985年底的31美元每桶迅速下降至1986年3月的10美元每桶。此后油价虽然有所上升,但是震荡在20美元上下,直至1989年底;
· 1990年 – 1996年:日本经济迅速崛起,房地产业聚集大量泡沫;加之欧美房地产泡沫的累积(日本经济泡沫的外溢),导致通货膨胀,石油价格在当年的短短几个月内飙升一倍,从1990年初的20美元每桶升至年中的40美元每桶。但是房地产泡沫迅速破灭,日本经济受到毁灭性打击。油价也应声而落,迅速打回至20美元。油价在此后的五年一直徘徊在20美元每桶左右,到1996年底也不过震荡到26美元每桶;
· 1997年 – 2000年:随着东南亚国家的快速崛起,经济泡沫累积,国际游资兴风作浪,直接导致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油价感应迅速,到1998年底降至13美元每桶;亚洲金融风暴持续三年多,随着中国等大的新兴经济体的经济发展,全球经济有所缓解,到2000年中,油价已经回复到30美元每桶左右。但是全球网络泡沫也在这一时期开始积聚;
· 2000年底 – 2001年底:网络泡沫的破灭拖累全球经济,油价从33美元每桶回落至20美元每桶;
· 2001年底- 2008年中:中国经济一飞冲天,GDP连续多年两位数增长。全球大宗商品供不应求,石油、煤炭、铁矿石价格直线上涨。石油价格更是从2001年底的20美元每桶持续飙升至2008年中的140美元每桶,七年内价格飙涨七倍。中国经济总量也一跃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与此同时,中国的房价也与石油价格涨幅同步飙升;
· 2008年中 – 2009年年初:美国次贷危机引发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油价应声自由落体式在短短半年内跌至42美金每桶。危机发生后,各国政府尤其是中国和美国政府,大力刺激经济,包括中国的四万亿投资以及美国对金融业的注血,危机迅速化解。从2009年年初开始油价上涨,两年内重回120美元每桶大关。此后油价在100美元左右震荡,直至2014年6月。油价的快速回升以及保持在100美元每桶的高位,得益于中国的经济刺激和快速发展。此期,中国的房地产价格继续飙升,虽经几次政府限制,房价依然摇晃快速上涨;
· 2014年年中 – 至今:北美在2000年初开始的非常规油气的大规模勘探开发、中国经济在快速发展十几年后步入新常态(GDP涨幅保持在7%左右)、全球经济放缓(美国似乎表现为以就业率高涨的经济一枝独秀),以及OPEC国家以油价换市场等多重因素作用下,油价再次以自由落体式下降,2016年初一度下降到30美元每桶以下。此后虽有所回涨,不过在40美元左右震荡,即便传来OPEC限产的决议,油价的刺激性回涨依然乏力,具体表现为油价上涨至50美元左右后小步涨跌振荡。
纵观70年油价沉浮,可以看出以下几点:
1. 1980年代前的油价波动多由于地缘政治震荡引起。油价的震荡(快速飙升)是经济危机的触发器,而不是受到经济危机的明显打压;
2. 1980年底到新千年的20年间,油价的震荡受到全球经济形势的影响明显,但是区域性经济危机以及有关国际组织的影响因素相对有限,表现为油价在打压下行后比较快速的回涨(一般经历几个月到两年的调整期);
3. 新千年后,油价犹如虎啸山林,过山之车,如同飞行表演,一会直线拉高,一会自由落体,惊心动魄。这一时期正是中国经济超速发展之时,即便经历美国次贷危机导致的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油价急速的降升以后依然在百元以上保持到2014年中。此后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油价再次应声落体,直至今日。
4. 供需无疑是油价走至今日的原因,但是供需之后是最大经济体经济发展态势的表现。从供的角度讲,非常规油气的崛起、OPEC持续增产(虽然有限产协议,9月产量却到达最近8个月新高)导致供应增大;从需的角度讲,世界经济放缓,特别是中国经济走入“新常态”,导致需求大减。中国经济的走势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未来油价走势;
5. 纵观油价曲线,每桶50美元以上油价均发生在新千年后。中国经济快速回落导致的油价重回50美元以下已经持续2年有余。中国会否(不论主观还是客观)拉升经济增长速度重回两位数、或者有没有一个体量足够大的经济体在中国之后快速崛起,将是影响油价何时重上50美元以上并保持增长至80美元以上甚至100美元以上的推手。中国经济的走势不是再不惜一切代价的前行,那个替代的经济体也不见踪影;
6. 新千年以后的快速经济增长导致的油价的飙升,有多大的泡沫在里面?倘若泡沫足够大、看70年油价曲线正处于过山车轨道的最顶端,一旦泡沫破灭,过山车将以何种程度甩出轨道,谁敢大胆预测?油价会遇到厄尔尼诺还是拉尼娜,已经入冬两年,接下来的冬天是冷是暖,怕也不是很难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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